青衿书声 | 高新法院青年干警读书分享②

本期分享人：熊雁翔，综合审判庭 法官助理

推荐书目：《乡土中国》，作者：费孝通

费孝通的《乡土中国》以社会学视角解构了中国基层社会的运行逻辑，书中对“差序格局”“礼治秩序”“无讼”等概念的剖析，不仅揭示了传统乡土社会的文化基因，更映射出当代法治建设面临的深层挑战——如何在人情与规则、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平衡点？

一、礼治与法治的碰撞

乡土社会的核心是“礼治”，其秩序建立在“熟悉”与“人情”之上。费孝通指出，礼治的本质是通过教化内化的行为规范，而非外部强制力；而法治则依赖普遍性规则与权力机构推行。这种差异导致法律在乡土实践中常遭遇“水土不服”。例如，书中提到乡民对“打伤奸夫”案件的处理更倾向于乡绅调解而非法庭判决，因为法律若直接介入，可能破坏熟人社会的和谐，却未能建立新的法治权威。这种冲突至今仍可见于基层司法实践中，比如年纪大点的当事人，很难和他们讲清楚，赠与合同必须给了才生效这一概念。他们认为，一诺千金，既然给我写了书面材料要给我，那就一定得给我。由此可见，法律判决虽符合程序正义，却未必满足乡土社会对“说法”的情感需求。

二、法治下乡难在哪儿？

费孝通尖锐指出：“单靠法律条文和法庭下乡，法治秩序未立，礼治秩序已崩”。乡土社会的“差序格局”决定了其道德与法律标准因关系亲疏而伸缩，这与现代法治的“普遍平等”原则形成根本矛盾。例如，传统“无讼”思想强调矛盾内部化解，而现代法治鼓励诉讼维权，二者的冲突在城镇化进程中愈发凸显：进城务工者既需适应城市法理社会，又难摆脱乡土人情网络的惯性。更严峻的是，法律普及若仅停留于条文宣讲，而未触及“经验主义”思维（如“祖宗之法不可违”），则难以撼动礼治的文化根基。

三、如何在乡土中种下法治的种子？

如何在尊重传统的同时推进法治？书中启示我们：法治建设需兼顾“规则之硬”与“人情之软”。

从“对抗”到“融合”：法律可吸纳礼治中的合理成分，如将“调解优先”纳入司法程序。电影《马背上的法庭》中，法官骑马巡回办案，既执行法律又兼顾乡俗，正是这种智慧的体现。

从“普法”到“化俗”：法治教育需超越条文灌输，转化为贴近乡土的经验叙事。例如，基层法院用方言讲解案例、在田间地头开展“法治讲堂”，让法律知识融入日常生活。

从“移植”到“共生”：承认法治建设的长期性，允许乡土社会在转型中保留部分非冲突性礼俗。如《民法典》对“家风”“邻里互助”的倡导，即是对传统伦理的法治化转化。

四、让法治既有力度，又有温度

《乡土中国》的终极启示在于：法治并非对传统的彻底否定，而是对“善”的更高追求。费孝通强调，法治需扎根于社会结构与思想观念的改革。今天的中国，乡土社会虽在城镇化中渐渐解体，但其文化惯性仍深刻影响着法治实践。唯有在规则与情理、现代性与地方性之间建立动态平衡，才能让法治既彰显力量，又传递温度——正如书中所述，“法律背后有情有义”，而这或许正是中国法治道路最独特的底色。